题识：有明中叶士大夫崇尚文艺，以书画为最优，吴门学者率多枯硬。及启祯间始重墨趣，法备气至，实繁有徒。至娄东虞山称盛，日趋浅显，重外轻内，凌替甚矣。八十四叟宾虹。 钤印：黄宾虹 说明 说明：裱背有黄山文艺社标签。笔墨宗天地 气韵开古今——赏黄宾虹晚岁精品山水《翠微深处》黄宾虹是近现代山水画巨匠，其艺术成就高峰期在晚年。他是一位高龄艺术家，也是一位晚熟的艺术家，八九十岁时期是其艺术最辉煌的阶段。而黄宾虹在生前主要是从事文化活动，是学者、教育家、出版家、美术理论家，他对古美术文献及传世古书画钻研很深，又精通金石文字学，在做学问之余也创作了很多绘画作品。但黄宾虹不是职业画家，画画多不是为卖，主要是对自己的美术理论的一种实践，他的画作在当时并不被人接受。黄宾虹的绘画作品，讲究内美，文气和古意，把笔墨表现的更纯粹更深邃，抛弃了一些所谓漂亮和形似的东西，曲高和寡，不容易被人理解。同时期的齐白石同样是高龄且晚熟的画家，其绘画除了借鉴民间艺术具有世俗性特点外，也借鉴了一些文人书画的东西，也有笔墨的表现，但是是较浅层次的表现，是把笔墨当作一个手段来运用。其绘画题材也讨喜，所以雅俗共赏，画名颇盛。艺术允许有不同的表现和理解，齐黄二人同样是近现代国画大师。但从艺术作品的深度上来讲，黄宾虹是远远超过齐白石的，因为黄宾虹的山水画是能触及中国民族艺术的灵魂，能与东方哲学直接对话的。可以说黄宾虹是中国传统笔墨的集大成者以及将笔墨推上高峰的一位巨匠，不懂笔墨就不能理解黄宾虹的艺术。黄宾虹作为文人画家，一生临古，他说“画不师古，未有能成家者”，但并不是像古代一些文人画家只在临摹前人作品中汲取营养，或在书斋中游戏笔墨，逸笔点染，不求形似，而黄宾虹著述等身，一生游遍祖国名山大川，得写生稿以万计。但无论是临古稿还是写生稿多是简笔勾勒，得其大意，其山水画创作绝不拘泥于前人之作或写生画稿。黄宾虹其晚期画作笔墨面貌不一而同，终登艺术高峰。此幅八十四岁所作《翠微深处》是晚岁精品，以湿笔为主，墨色交融，绚烂之极。画中用线纯用中锋，有篆籀之气如折钗股，含蓄内敛，笔力如曲铁，绝无凌厉尖俏用笔。画上题跋：“有明中叶士大夫崇尚文艺以书画为最优，吴门学者率多枯硬。及启祯间始重墨趣，法备气至，实繁有徒。至娄东虞山称盛，日趋浅显，重外轻内，凌替甚矣。”可知黄宾虹认为明代吴门学者画用笔多枯硬，病在不知墨法。至清四王时，虽有墨趣，但重外而少内美。故黄宾虹此作重用墨，用墨之法实则在水。黄宾虹此作以湿笔为主，墨色变幻丰富，浓重有淡，淡中有浓，笔中有墨，墨中有笔，以浓破淡，以淡破浓，真是得笔墨之妙，变化无穷，远超古人矣。黄宾虹曾与陈景昭论画，以为“元人倪、黄，笔多墨少，未免空疏枯燥”，须层层积累，乃至一画经数寒暑，方可“历久有神”。可见黄宾虹与笔法外更重视墨法。李可染拜黄宾虹为师，学其用墨之法亦成一代大师。用色之法，最早是画家为了表现自然，即谢赫所谓“随类赋彩”。北宗山水多用青绿之法表现山石，皆一遍遍工细渲染，文人画多不用青绿。而黄宾虹此作，在水墨之外用青绿，墨中有色、色中有墨，墨不碍色、色不碍墨，将职业画家常用的青绿之色以文人画表现出来，并无板滞做作习气，其运色如墨，如同墨玉中嵌有碧玉，惊为天地之自然造化。在一团团笔墨色彩之中，又有绘有屋舍楼阁于山间树侧，在房屋树石处略施赭石并留白如同高光，这是画中之眼，又如同气口，可谓画龙点睛。笔墨运用的最高境界莫过于夺造化之功，虽是人工而达天然之境。其实黄宾虹的山水画与天地间真山真水无甚关系，非山非水，非树非石，因为画家不是为真山真水造像，而是借真山真水而表现笔墨气韵，这就是追求“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之境界。照搬自然或是如同照相般写实，则是艺为物所役，终失之匠气。黄宾虹在古人基础上发展出新的笔墨形式更是开创了古人未有之新意境。黄宾虹在给友人书信中言“画无中西之分,有笔有墨,纯任自然,由形似进于神似,即西法之印象抽象。”他重未学过西画但主张中西艺术是殊途同归。如同这幅《翠微深处》，这就是与西方抽象派或当代绘画在艺术上的暗合，而黄宾虹则是纯用东方艺术语言来表现，这种从传统中国画笔墨中表现出来的当代性，也就是其晚年山水作品在美术史上的重要意义，更是其作品最终受到人们认可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