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恩、赵叔孺题|题识：|〈崇恩〉|写生之妙首推正叔，盖其佳处皆自徐崇嗣来，故简洁精确，一时无两。马元驭稍传其学，颇有可称，惟不免为规矩所束缚耳。此幅赋色明丽，虽不能超逸，尚有瓯香遗法，即令扶义之辈见之，当亦首肯也。惜阙其款，容伯居士以为似郎世宁，是耶、非耶！姑留其说，以待识者。戊辰（1868）上元。敔翁崇恩时年六十有六。|〈赵叔孺〉|画蔬果能气味醇古，似而不俗，于宋、元来，写生家中别创一格者，允推郎世宁、陈载东二氏。此帧渲染逼真，雅（韵）欲流，洵出二氏手笔。然世宁笔墨，除供奉内廷，外间罕觏，其殆陈氏绘乎。吾友姚君虞琴过余斋，一见亟曰：此陈载东画也，与曩藏一帧，景物神情，不爽毫发。然则此帧为陈氏佚款，更无疑义矣。丙子（1936）春。赵时棡。|钤印：|〈崇恩〉语铃道人|〈赵叔孺〉时、棡、赵|藏印：锡山祝氏茶花庵藏、藤花书屋珍藏、鼎屏鉴藏 |来源：汉雅轩旧藏|香港苏富比，2009年4月5日拍卖，Sale 0295，拍品编号278|香港私人收藏||陈枚，字殿抡，号载东，晚年又号枝窝头陀，娄县（今松江）人，居黑鱼衖，大约生于康熙三十三年（1694），有兄陈桐、弟陈桓，皆善画。康熙末年，陈枚随兄北上京师，得到当时供职宫中的画家陈善赏识，引荐入宫。雍正四年（1726）官拜内务府员外郎，供奉外养心殿，并于同年受皇帝之命「给假归娶，艺林荣之」（《国朝院画录》）。乾隆朝继续供职宫中，掌管「画院处」，为五品官吏。乾隆四年（1739）因用眼过度，「两目大伤」（《国朝画识》），而告假南归，「居郡之清河桥，晚年复构卢于杭之西溪」（《国朝院画录》）。乾隆十年（1745）病逝故乡。画史上关于陈枚画艺的描述，以《江苏省娄县志》与《国朝院画录》记载较详细：「画初学宋人，折衷唐解元寅，参以西法，能于寸纸尺缣图群山万壑，以显微镜照之峰峦林木、屋宇桥梁、往来人物色色具备，其用笔之妙与巨幅同。」从目前传世可考、贮藏于全球各博物馆的二十余幅陈枚作品来看，亦可见其画工细绝伦，并融会中西技法。如陈枚绘于雍正四年（1726）的《四季花鸟屏风》（天津市艺术博物馆藏），八幅一组，分绘四季花卉植物，并点缀禽鸟树石，画面构图虽采取五代北宋花鸟画的布局，但画面所呈现的意态与对空间感的掌握均与西洋宫廷画师郎世宁（1688-1766）的工笔花鸟画作相似。再细观其绘于雍正十三年（1735）的〈十二月景图册〉（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乾隆元年（1736）〈清院本清明上河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乾隆三年（1738）〈月曼清游图册〉（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等传世名作，不仅宫室楼台笔触细腻，更可见其以墨色浓淡营造光影效果、用定点透视描绘画中景物，其融合中西的画风与技法令人叹服。关于陈枚绘画中的西洋技巧，尽管目前尚未查到资料表明他曾正式跟随西洋画师学习，然而他与郎世宁一同共事的经历，非常值得关注。据《内务府活计档》记载，「乾隆元年画院处•十二月：十一月十五日太监毛团传旨着唐岱、郎世宁、陈枚商酌画岁朝图一幅，草稿不经呈览审定，十二月二十五日画完之后由员外郎陈枚将此图呈进了差。」再如合绘于乾隆三年的传世品〈岁朝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图画皇家宫殿一所，乾隆皇帝手持如意端坐殿庑中，周围及庭院中有少年男女十三人，或持扇侍立，或放爆竹，或堆雪狮，一片新春团圆景象。画幅右下角款：「乾隆戊午嘉平月奉敕，臣郎世宁，唐岱、陈枚、孙祜、沉源、丁观鹏恭画。」从内府档案与传世作品来看，陈枚与郎世宁在当时确实多有合作。这些与西洋画师同值画院、共同绘制的经历，应对他的画风影响甚巨，为其西洋技法的渊源。纵观本幅佚款〈藕实图〉，赋色明丽，尚有恽南田没骨遗法，实参合西洋写生法，画中所绘莲蓬藕实之植物结构与表层肌理，因光照而产生细腻的明暗对比，色泽变化自然微妙，富有质感与立体效果，渲染逼真，雅韵欲流。画上有清后期鉴赏家崇恩（活动于嘉庆、道光、咸丰年间）、赵叔孺（1874-1945）题跋。崇恩跋中引用同时期书法名家程恭寿（字容伯）观点，谓之「似郎世宁」。赵氏则认为宋元以来，写生家中画蔬果能气味醇古、似而不俗，又能别具一格者，「允推郎世宁、陈载东二氏」，所以此帧只可能出自郎、陈二氏手笔。而其友人、鉴赏家姚虞琴（1867-1961）藏有一帧陈氏画作，与此帧「景物神情，不爽毫发」，由此断定此帧为陈氏佚款无疑。考虑到自利玛窦来华以来，海西法东传，无论西洋、中国画师，能善西洋技法者虽然不乏其人，然而就善画蔬果写生而能气味醇古者，的确不多。赵叔孺、姚虞琴二人皆是民初著名鉴赏家，眼力非凡，再结合姚氏收藏陈枚画作的实际经验，断定本帧为陈枚佚款，当不为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