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阅：|1、宝生佛，高22.4厘米，11世纪，帕拉风格，拉萨布达拉宫藏。《西藏珍藏佛教造像108尊》，文化艺术出版，64页。|2、五字文殊，15世纪，高44厘米，西藏西部，故宫博物院藏，《藏传佛教造像》，故宫出版社，214页。|3、宝生佛，高42厘米，13世纪，夏鲁寺收藏，施罗德：《BUDDHIST SCULPTURES IN TIBET-Volume2》，315C。|4、北京翰海，2009.11.11，lot.2341。阿閦佛，41厘米，13世纪，78.4万元。|5、纽约佳仕得，2011.3.22，lot.357。大日如来，高30.5厘米，14世纪，19.45万美元。||福智大宝聚功德 圆满两足成众愿|—13世纪拉达克风格合金铜宝生佛像赏析|陈为 撰文|青海地区自古以来佛教文化极为兴盛，这里曾保存了雪域佛教圣火的火种—是下路弘法的源头，又有哺育一代圣哲的山水—宗喀巴大师的故乡，这里还有历史悠久的名刹古寺塔尔寺和瞿昙寺等。今春青海景鸿堂拍卖在青海西宁举办首届拍卖会，笔者有幸提前目睹了景鸿堂拍卖佛像佛品，总体感觉其定位准确，把关严格，精品甚多，值得广大藏家关注。尤其是其中一尊13世纪拉达克风格的宝生佛，其体量巨大，工艺精美，堪与任何博物馆的同类藏品相比而毫不逊色，市场上更是难得一见，藏家如有缘请到此佛，即可在此类佛像收藏领域占有一席之地。||一、造像赏析||大家且随我一起欣赏这尊精美绝妙的造像。宝生佛头戴宝冠，宽扁的髮髻如巍峨的山峰高高耸峙，髻高过冠叶，髻顶有摩尼宝庄严。额前髮际线明显，露出微卷的头髮，余髮自然披于两肩，两缕碎髮垂于肩前，显得极为自然。宝冠共有五个叶片，中间冠叶稍大，呈三角形，嵌红色宝石和绿松石，两侧各有两个呈夌形的冠叶，冠叶的上的图案卷曲柔美，与帕拉艺术中的装饰图案极为相似。宝冠两侧佩戴圆形小花，花蕊以绿色松石镶嵌。花后宝缯U形上扬，似随风飘扬，优美动人。佛陀额头宽广，额间白毫宛如棋子。眉骨微微起，双眉如月，斜飞而上，显得雄姿英髮；双目如小鸟啄水，虽半闭而有神，含情脉脉的俯视着芸芸众生。鼻梁小巧，鼻翼微张，挺拔秀美。双颊丰盈圆润，下颌饱满挺阔。口小唇薄，唇线优美，嘴角上翘，露出怡人的微笑，映射出佛陀内心的宁静与澄明。|大耳垂肩，下坠圆珰。颈下有三道蚕节纹，这皆是佛陀异于常人的相好特征。佛陀结跏趺坐姿端座，左手于腹前结禅定印，右手置于膝前，掌心向外施与愿印，象征宝生佛“满足众生所求”的本愿，这是宝生佛的经典造型。佛陀腰身挺拔，肩膀宽阔，胸膛厚实，腰腹收束，双臂双腿浑圆有力。体魄雄伟健硕，整体气韵贯通，由内而外散发出强大的生机和力量感。佛陀胸前配戴项圈和缨络，均以两道同心圆的形式排列，且皆以三道连珠构成，中间一道较粗，两边稍细。项圈和缨络中间以浮雕花卉装饰，项圈上的花卉简略而缨络上的复杂，缨络上不仅中央花卉复杂精美，而且两边各坠有三个流苏。双臂戴臂钏，臂钏较高，正面饰以精美的夌形花纹，双手手腕戴双连珠的手镯。上身裸露，下身着长裙，衣薄贴体，仅在腿边錾刻花纹表示衣裙的存在。多出的衣物如扇形铺于腿前，衣褶简洁流畅，如行云流水。|佛陀身体两侧各有一茎莲枝，莲枝蜿蜒而上，宛转妙蔓，两朵莲花绽放于枝头，还有两个含苞未放的花蕾簇拥其间。佛陀身下的莲座俯视呈三角形，正面略呈梯形，仰覆束腰式的莲座显得极为稳重大方。莲台上方饰一周细密连珠纹，下方圈足较高。莲瓣宽大圆润、饱满厚实；瓣端微微翘起，装饰卷草纹；上下对称，排列规整，极为美观。在莲座的的衬托下，佛陀更显高大伟岸，气势非凡。||二、造像题材||这尊精美的佛像表现题材的是宝生佛。宝生佛梵文名为Ratna-sambhava，藏文名为Rin-chen-vbyung-gnes，又称为南方福德聚宝生如来、宝生如来。密号平等金刚、大福金刚。在显教经典里，则往往称为南方宝幢佛，或南方宝相佛。为密教金刚界五佛之一，位于金刚界曼陀罗成身会的五解脱轮中，正南方的月轮中央。宝生佛在汉地的寺庙中很少供奉，显教经典中对宝生佛的誓愿、本生故事及佛刹等情况也缺乏详细的记载。在密教里却十分重要，是信众修习密法观想和膜拜的重要对象。|宝生佛象征大日如来的平等性智，平等性智即是大日如来五智能中的第三智，依此智慧能了知一切事相及自、他皆平等，从而生起大慈悲心。宝生佛属金色（也称黄色）宝部部主，是一位专司一切财宝的佛门大财神，代表着修行之德和福聚之德。宝生佛的净土为具德净土，能转慢毒，能净受蕴。修本尊法，可以断生死轮回，将受蕴转变成平等性智。|密教修法时，所观想的佛菩萨，各有一定的方位与颜色光明。依经书《瑜伽焰口》所载，宝生佛在南方世界其身赤色放大光明，手执摩尼宝。修法时，观想自身皆融成金色，此身即成宝生如来。并从顶上放金色光，现出无量金色菩萨，各自手中持雨如意宝，光照南方恒沙世界。众生如遇此佛光，则所有愿求皆得满足。在《金刚顶瑜伽略述三十七尊心要》中也说：“次当礼南方福德聚宝生如来。想持摩尼宝瓶，想与一切如来灌顶，即虚空藏菩萨执摩尼宝珠，成满一切众生所求愿。由于福德聚功德无量无边，赫奕威光所求愿满，此乃宝生如来部所摄，即平等性智。”|宝生佛的佛座为马座。佛教认为，世间尊贵吉祥的动物，以马为先。马有慧用，世以为马。马能行于地、空，地为理，空为智，南方为理智具足之处，故以马为宝座。马还具有迅疾的神通，密宗的三密修法即手结印契、口诵真言、心观佛尊，据称可与佛的身、口、意相应，即身成佛。这种修行成佛十分迅速，而马之迅疾神速与相似，成为其迅速成佛的标志。所以，宝生佛以马为宝座也是含有深义。宝生佛有四位最亲近的随侍菩萨，分别在东南西北四方，即金刚宝菩萨、金刚光菩萨、金刚幢菩萨、金刚笑菩萨。这四位菩萨其实是从宝生佛的体性中流出，具足了宝生佛的妙德，来实践宝生佛以世间与出世间的福德大宝，加持救度众生的宏愿，是宝生佛救度众生的执行者。|宝生佛是五方佛之一，五方佛有菩萨妆和佛妆两种，前者代表报身佛，后者代表法身佛，此像表现的是菩萨妆的宝生佛。宝生佛的双手双足灵活生动，手指关节历历可见，十分逼真。值得关注的是，施与愿印的掌心有一颗阴刻的右旋法螺（插图1）。佛经上讲佛陀讲经说法时声音嘹亮，犹如大海螺的声音响彻四方，因而后世以海螺之音代表佛陀的法音。掌心刻法螺，寓意宝生佛以佛法满足众生的愿望。右旋白螺也是吉祥八宝之一，是佛教中重要的法宝，掌中有此螺意即宝自掌中生，也契合宝生佛之名。由此我想到《诸佛菩萨圣像赞》中对于宝生佛的咏赞（《诸佛菩萨圣像赞》，中国藏学出版社，81页。）。|人见佛手无宝，诧异何称宝生？|要知此宝根由，面壁三年再定。|佛教的理论过于繁复，手中无宝的宝生佛确让普通的信众难以理解其深邃的佛教义理。此宝生佛像于掌中刻绘宝螺，即使根机很浅信众也一望即知。当然我们也应该认识到宝生佛掌中之宝，也并不仅仅是此有形之宝，如果诸位有尚不知这无形之宝为何物者，想必面壁修行三年之后即可明了。||三、工艺、产地和风格||这尊精美的宝生佛有许多特殊的工艺，颇值得各位藏家关注。首先，此像以黄铜合金铸造，铜质含锌较高。表面打磨光亮圆润，虽然已历千载，表面仍然莹润而有光泽。胎体轻薄，容易断裂损坏，而此像保存完好，品相一流，十分难得。其次：正是由于其胎体轻薄，容易断裂损毁，所以其周身的许多装饰皆以铜条相连进行加固，如宝冠的叶片和宝缯，顶端皆以铜条相连接；髻顶的摩尼宝两侧与背后皆有铜条相支撑；两侧莲枝与佛陀身体，左右各有三处铜条铆合加固；与愿印的左手，小指与中指也以铜条与莲台相连。再者：精美华丽的镶嵌工艺。佛宝冠上，手足每一个指头的指甲皆嵌以红铜，而且周身的宝冠、缨络、钏环上皆嵌以松石等各色宝石。佛陀面部满施泥金，眉、眼、嘴施以彩绘，所以我们无法看到其本来的面庞，但传统经验告诉我们，如此高规格的这类造像，其双目嵌银、嘴嵌红铜是毋庸质疑的。|喜玛拉雅艺术的藏家和爱好者应该都知道这类造像出自西藏西部的拉达克地区。拉达克地区位于克什米尔东南部，西藏阿里以西。拉达克首府列城（Leh），曾是古丝绸之路必经的重镇，这里藏族的传统居住区，历史上是中国西藏的一部分，现绝大部分由印度实际控制（插图2）。8世纪，拉达克卷入了唐蕃冲突，其宗主权在大唐和吐蕃之间几经易手。|朗达玛灭佛被刺身亡之后，次子欧松之子贝考赞于895年被奴隶军首领诛于娘若香堡（今西藏江孜），贝考赞之子吉德尼玛衮逃至羊同的扎布让（今西藏札达县），脱离吐蕃王国，征服阿里地区，建立独立的阿里王朝。娶羊同地方官之女没卢氏为妻，生三子，等到他的三个儿子长大成人后，进行了具有历史意义的分封：长子贝吉贡占据磨域（又作芒域），以今克什米尔的列城为中心，后成为拉达克的首领，是为拉达克王国之始祖。|这尊宝生佛的年代为13世纪也是显而易见的。现存拉达克风格的造像多为13至14世纪，这种具有独特风貌和魅力的造像风格从何而来，实际上也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就地理范围而言，拉达克属于广义克什米尔地区。克什米尔在佛教美术也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创造出辉煌灿烂的佛教艺术。按理说拉达克造像应该更接近克什米尔风格，事实上我们在这类造像上看不到明显的克什米尔艺术的因素。回溯历史，我们也不难看出其中的原由，从公元856年信仰印度教的阿般底帕曼即位以来，克什米尔的佛教和佛教艺术就开始漫长的衰落期。国王哈尔莎（Harsa，1089-1101年）在位时，国家因长期的战争消耗了巨额的资金，命令搜刮寺庙财富以填补国库的空虚。克什米尔地区佛教这种萧条的状态，直至其被穆斯林军队征服，完全的伊斯兰化。在这样一种历史情况下，克什米尔艺术也就很难对周边地区产生强大辐射和影响力，更何况拉达克风格佛像铸造之时，克什米尔地区已完全地伊斯兰化。|通过仔细地对比分析，我们认为拉达克造像是当地藏人在帕拉艺术和尼泊尔艺术基础上的融合与创新，其中以帕拉艺术为主导。我们且看一尊布达拉宫收藏的同题材帕拉造像（参阅1），这尊拉达克造像高耸的髮髻，挺拔的躯干，圆润的四肢，冠叶和臂钏精美的卷草图案，身体两侧柔美的莲枝，乃至红铜和银的镶嵌工艺，这些都可以在这尊帕拉造像上找到影子。此外还有圆润厚实的莲瓣，轻薄贴体的衣饰，这也是来自帕拉艺术的影响，只是在布达拉宫收藏的这尊宝生佛像上没有体现出来。帕拉艺术对拉达克艺术的影响还表现在造像题材上，包括这尊宝生佛在内的五方佛在拉达克造像中广泛流行，而五方佛的题材最早也出现于帕拉王朝，以帕拉艺术的形式流行出来。由此看来，帕拉造像和拉达克造像之间这种源与流的关系十分清晰。当然我们还应看到其它的艺术因素，比如其宽阔的额头，甜美俊秀的面庞，明显是借鉴了尼泊尔艺术的审美趣味。松石和宝石镶嵌在帕拉艺术中也很少见，也是尼泊尔和西藏的传统。而面部泥金彩绘，头发涂成蓝色这也是藏地的习俗。此外这些外来艺术因素并非是生搬硬套的堆叠在一起，而是完美地融合于一体，这是拉达克当地艺人的智慧和创新，拉达克人民在艺术上的创造和创新也同样值得我们关注。||四、市场观察||通过以上论述，我们对这尊宝生佛的艺术形式，题材内涵，产地以及风格来源都有所了解。在此基本上，我们再一次将目光聚焦于这尊精美的造像本身。这尊造像高达45厘米，可谓体量高大，品相完美，工艺一流，比之于藏区寺庙和国内外博物馆的藏品也毫不逊色。|故宫博物院收藏的一尊拉达克风格五字文殊（参阅2），其体量相当，然而其双手略显僵硬，而宝冠和缨络上的花纹不够精致柔美，年代稍晚，从这几个方面来讲，尚不及这尊宝生佛。夏鲁寺收藏有一组菩萨妆的五方佛，其与景鸿堂拍卖推出的这尊宝生佛不同的是莲座上沿有二层，并且中间有垂帘，是否是拉达克风格在夏鲁寺地区一种表现形式，还有待进一步研究。其中宝生佛高42厘米，宝冠左侧缯带残断，品相和尺寸尚不及景鸿堂拍卖推出的这尊宝生佛。|放眼市场，拉达克风格的造像虽然并不十分少见。但市场所见尺寸多在十几公分至二十公分左右，品相和艺术性更是远远无法和这尊宝生佛相媲美。北京翰海2009秋拍一尊41厘米阿閦佛（参阅4），成交价为78.4万元。纽约佳仕得2011春拍一尊高30.5厘米的大日如来，拍出19.45万美元（参阅5）。翰海那尊阿閦佛帔帛和残断，而佳仕得那尊大日如来，尺寸远不及景鸿堂这尊宝生佛，更遑论其铸工及艺术性。翰海和佳仕得的这两尊造像也都是同类造像中的佼佼者，可以看出在多年以前这类的佛像交价格已纪不低。|由此可见景鸿堂拍卖推出的这尊宝生佛，是目前市场上所见体量最大，品相最好，工艺最精，最为殊胜的拉达克风格的作品，极具市场潜力，特别值得广大藏家和爱好者关注。而且宝生佛是宝部部主，拥有无尽法宝，掌管天界众财神，如若有缘请回供奉定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