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识：ENLI 2000（右下）；吻（画背） |来源|欧洲 私人收藏||张恩利|张恩利《亲密》：社会变革期的痛楚与挣扎|张恩利是最早被西方著名画廊和收藏家青睐的中国艺术家之一，因在绘画性上的独特探索而享誉全球。豪斯和沃斯画廊很早就向张恩利抛来橄榄枝，泰特美术馆等重要美术馆珍藏有张恩利的画作。特立独行的张恩利一直致力于探讨绘画更多的可能性。无论是惊心动魄的人之肖像还是沉思冥想的物之肖像，他的每一次风格转变总能带来惊喜。|解剖灵魂和肉身|张恩利是位有着深邃思想的艺术家，他敬仰思想家尼采，喜欢法斯宾德的电影，卡夫卡的小说，挚爱艺术家蒙克和弗兰西斯．培根。1990年至2000年，张恩利的绘画聚焦于平凡但顽强的无名者的剧痛与挣扎。艺术评论家李旭曾将张恩利的早期绘画与蒙克的《吶喊》相比，「张恩利的系列作品更像是黑暗中低沉而又绵长的吟唱，唱给那些无名的人们」。张恩利的作品既有蒙克的忧郁、孤寂、疯狂，又有弗朗西斯．培根的紧张、欲望、狂野，同时还和卢克．杜曼斯、玛琳．杜玛斯在艺术表达上具有共通处。|2000年，张恩利的艺术到达成熟巅峰期。《亲密》（Lot 198） 正是创作于张恩利人物系列最为成熟时期。这一年，张恩利于上海举办个展「舞蹈」，《亲密》创作于「舞蹈」个展后。张恩利明显开始在《亲密》中寻求艺术上的新突破。在张恩利的绘画《舞蹈》、《吸烟》和《吃》中，描绘的图像都比较具体和现实，有酒馆，有场景，有道具。而《亲密》完全是张恩利内心的意象，它不是现实中的舞蹈，不是载歌载舞，不是声色犬马，而是张恩利想象中的景象，是潜意识的意象，是内心的狂想曲。张恩利罕见地抽离了具体时空，用俯瞰的构图对人物本身进行凝视大特写：没有酒吧，没有桌椅，没有任何局外人和道具来分散注意力，甚至连烟—张恩利早期绘画中最执着描绘的道具都被决绝地摒弃。张恩利将所有的笔墨与激情倾注于未知空间中四对热舞的情侣。张恩利喜欢黑色及黑色中发出的亮光，碳黑色的背景上出现一群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每个人都被异样的光彩围绕，然而眼神、肢体、表情无不透着孤独与落寞。狂野肆意的笔触和红黑黄三色席卷而来，每一个笔触都暗含躁动不安，每一块肌肉都充满力量感。正如艺术批评家冯博一评论：「凌厉的笔触画到核心的青痕，见刀见光，见血见肉。」|《亲密》表达出比《舞蹈》更为丰富的眼神和肢体语言，更为炽热的生命激情，更为压抑与张扬的情绪：怪诞的面孔，迷惘的表情，神经质的瞪视双眼，充满窒息感与不安感。怪异而空洞的眼神表现出无所适从的紧张与迟疑，呈现强烈的痛楚感与都市人的疏离感。筋脉贲张的肌肉显现让人震颤的红色，张恩利仿佛在解剖灵魂和肉身。张恩利曾说，「我早期的画里有情绪，是因为那时候外界的刺激是巨大的。在大的时代背景下，你无法逃离环境。年少轻狂经历社会变革期，对人影响很大」。|社会转型期的痛楚与挣扎|八个城市人，个个有故事。激吻的情侣传递出原始冲动的压抑；左上角的情侣一边拥抱一边悲伤，右上角的情侣迷惘麻木、心不在焉；右下角的情侣欲言又止，引出悲伤与渴望的氛围。每个人脸上都写满诡异复杂的表情，写满未知与焦灼。张恩利用「亲密」影射人与人之间其实难以亲密无间，更多是身已动心还远，是漠然和疏离，是怀疑和抗拒。如此荒诞又如此真实，这是芸芸众生的缩影。所以冯博一如此评论张恩利的早期作品：「张恩利站到了城市文明的对面，直接性地揭露并反思美丽、陌生而诱人的城市碎片的裂痕处。」|神秘的空间如与世隔绝的孤岛，八个人共属同一个命运共同体，被强烈的紧张情绪和令人窒息的压力笼罩着。如同人们在社会中面临的束缚与压制。剧烈滚动的笔触裹挟着强烈的情绪，让画面呈现惊心动魄的力量。突兀而来的不安席卷画面，仿佛爆发前的临界点。这是张恩利在气氛营造上的独特才华，他不仅画出一群无名者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内心深处的焦虑，还尖锐地发问，激烈地表达压抑及对压抑的反抗。|有人称张恩利的早期作品是中国「魔幻现实主义」。这件《亲密》的魔幻色彩和神秘性、未知性、戏剧性更强烈。评论家吴亮曾说张恩利的画像是一种勘探。的确，它是对无名者的生存境遇，对社会变革的切肤之痛，对人性隐秘处的勘探，它具有穿透心灵，透视灵魂的震憾力。张恩利以敏锐的洞察力画出社会转型期的痛楚，画出人的孤独与灵肉分离，画出生存重压窒息下无名者强烈的挣扎，画出中国人共同经历的意识形态与矛盾情绪。|「亲密」系列是张恩利巅峰时期的重要代表作，而这件《亲密》是张恩利「亲密」系列的第一件，更是张恩利转型时期最为特别的重要作品。画完这件《亲密》之后，他开始转向更内心和隐秘的探索，创作了白底黑线简洁版的《亲密》。也是2000年，他开始逐步转向描绘现实生活中触手可及的平常之物。因此《亲密》是他过渡风格中最具思考性的作品，他探寻着绘画语言自身的各种可能性。张恩利这般人物众多的大场景绘画，件数非常稀少，可见《亲密》这件作品之独特难得和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