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相：器身修复

来源：印尼重要私人藏家旧藏 备注：旧配原装布匣 水天间，苍龙天下见 文/李婷婷 拍品敞口弧壁，器型规整，线条优美，端庄秀丽。内外壁通施透明釉，釉面清润厚腴，如脂似玉，宛如隐青呈色，颇具时代特点。盘底无釉，可见胎质细腻柔软，有火石红痕迹及浅褐色斑点。盘内壁口沿以青花描绘回字纹，下饰缠枝花卉纹一周，花朵各异，曲枝缠环。盘心双圈内，以釉下青花兼刻划技法满饰海水苍龙纹。海水汹涌，细浪翻腾，白龙三爪，青花点睛，躯体矫健，利爪怒张，且于关节后方缀饰龙髯，姿态跋扈，在波涛中扬威耀武，气势极为凌人。所饰龙纹以留白刻划而成，髭须胡髯，龙鳞背鳍之刻画纤毫毕现，且与青花分界鲜明，凸显了其尊贵的主体地位。海水则纯以青花绘就，线描、渲染及留白技法相结合，极具装饰效果。外壁绘四组云龙纹，首尾相接，须发飘飞，隙地绘如意飘带云，甚是威猛。全器青花发色深沉浓丽，苏麻离青料深入胎骨，顿笔处现点点黑斑，适遇洁白苍龙，出神入化，天威蕴藏，颇见皇家气势，亦可体现出永乐时期制瓷工艺的最高水准。 检索公私收藏可知，除本品外，与之相同者目前仅知5 例，存世之罕，由此可见一斑。其中两件原属伊朗阿德比尔神庙（图1、2），一件口径为38.5 厘米，另一件口径为40 厘米，现藏于伊朗国立考古博物馆，分别收录在《中近东之中国瓷器》卷三，页128；及约翰.波普(John Alexander Pope)博士所著《Chinese porcelains from the Ardebil shrine》，图版45。另有一件藏于伊朗伊斯法罕四十柱宫（图3），见《中近东之中国瓷器》卷三，编号A239。上海博物馆又存一例，原属王洁之先生典藏（图4），此件于外壁口沿处署有宣德年制款，录于《上海博物馆藏品研究大系-明代官窑瓷器》，页118，图3-36。此外，景德镇珠山御窑厂在1994年出土一件明永乐青花海浪白龙纹盘残器（图5），直径28 厘米，著录于《景德镇珠山出土永乐官窑瓷器》，页135，图75。 值得一提的是，2021年丹麦Bruun Rasmussen拍卖一件明永乐海水留白龙纹大盘（图6），估价20到30万丹麦克朗，最终以3550万克朗落槌，折合人民币2739万，一时间引起行业轩然大波。拍品与此件无论于造型、尺寸和纹饰，还是青花呈色效果等诸方面均极为相似。众所周知，明代承袭元代制度，宫廷所需瓷器，都先由内府“定夺样制”，后发于御窑照样制作。而上述同类器中多数均收藏在中东地区伊斯兰国家，伊朗的阿德比尔神庙和伊斯法罕四十柱宫中的藏品皆为伊朗萨法维王朝的阿巴斯大帝及二世的收藏品。有此悉知，拍品应与伊朗馆藏等为同一批次烧造，后由皇帝赏赐来京城朝贡的外国使者，以“青花外交”建立大明帝国的“大海洋”政策。 明初青花瓷采用西亚出产的苏麻离青作呈色剂，形成了特有的永、宣青花风格。陶瓷等工艺品为迎合外贸的需要，大量吸收伊斯兰文化因素，产生了许多充满异国风情的新器型和新纹样。中华文明和伊斯兰文明的交融碰撞对青花瓷制作工艺的演进以及艺术价值的提升都带来了深远的影响。著名陶瓷家吴仁敬先生在中国第一部陶瓷史专著《中国陶瓷史》中曾评论：“明人对于瓷业，无论在意匠上形式上，其技术均渐建至完成之顶点。而永乐以降，因波斯、阿拉伯艺术之东渐，与我国原有之艺术相融和，于瓷业上，更发生一种异样之精彩”。① 拍品便是中伊文化结合的典型，明代之前，龙纹一般搭配云纹作云龙纹，而龙纹瓷器都是作为宫廷瓷器使用，是皇族的象征，拍品在此基础上于龙纹四周搭配伊斯兰式缠枝花卉纹样，将两种风格巧妙的融合在一起。造型受到伊斯兰金属器的影响，口径大幅增加，以适应当地人民的饮食习惯。穆斯林国王十分喜爱这些描绘政治性纹饰的青花瓷器，用来彰显皇权，它们“被当做最珍贵的礼品镶嵌在神庙的墙壁上，供真主的神灵来使用”。② 海水龙纹于五代越窑器中就有出现，参考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品（图7），录于《东洋陶磁大观·11·大都会博物馆》，1977年，彩图7。此时的海水纹更多地表现为微波细浪。而以青花留白兼刻划技法表现海水龙纹者，至元代才出现，明初达到顶峰。参考河北省博物馆藏元代景德镇窑青花海水刻白龙纹带盖梅瓶（图8）及故宫博物院藏明永乐青花海水刻白龙纹扁瓶（图9），后者刊载于《明代洪武永乐御窑瓷器—景德镇御窑遗址出土与故宫博物院藏传世瓷器对比》，2015年，页168-169，图77。另外两岸故宫博物院、大英博物馆、大阪东洋陶磁美术馆、伊朗阿德比尔神庙及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出土等均有此类明初青花留白刻划海水龙纹的器物，可与拍品对比参考。 同类器中伊朗阿德比尔神庙及伊斯法罕四十柱宫中的三件藏品年代皆定为15世纪早期，有明国祚276年，学术界根据时间、皇帝的执政风格，将明宣宗朱瞻基宣德十年(1435)定为明代早期的下限。景德镇御窑厂出土残件定年为永乐，而上海博物馆藏品因署有宣德年制款，可悉确乃宣窑所出，但在风格上仍然保留了浓厚的永乐遗风。细细对比发现宣德年款盘海水纹描绘较为拘谨，略呈公式化，故层次感较强，而永乐器所饰海水纹则更加自然洒脱，笔触更为奔放灵动。年代相同之器，风格大略接近，况且学界已知永宣二朝图案嬗变微妙，据前述之细节差异，拍品年代定为永乐似乎更为合适。 2021年秋季中国嘉德拍卖一件明永乐釉里红海水锥拱苍龙教子图大梅瓶（图10），瓶身龙纹亦采用留白锥拱技法而成，只是海水纹以青花描绘，此件梅瓶整体气势磅礴，图案精彩绝伦，与拍品属于同种装饰手法之作，当时成交价7475万人民币，可对比参考。 历史是通过海上丝绸之路、陆上丝绸之路从而为中国和伊斯兰国家之间搭建了一个通向异域文化交流的桥梁。随着两地社会经济和政治文化的交流更加频繁，精美的中国青花瓷器作为礼品或赠与、或交换、或以贸易的形式走进伊斯兰世界。拍品即为其中最高规格者，即作为永乐帝赏赐给伊朗萨法维王朝君主的礼物，存世珍罕，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和视觉冲击力，堪称瓷中瑰宝。 此件永乐青花留白龙纹盘，一改元青花粗犷豪放之风，更是有别于清代青花瓷的华美明艳，它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气势磅礴与伊斯兰式外来文化的婉转优美集于一身，在彰显帝国王朝雄浑气魄的同时又透露出隽永雅丽的风骨，如此刚柔并济，品质与气势共存，且品种特殊、存世数量极少，更为世之殊罕，可堪宝藏。 《A Dictionary of Chinese Ceramics中国陶瓷辞典》 汪庆正 1994年 ① 吴仁敬、辛安潮著：《中国陶瓷史》，民国珍本从刊本，团结出版社，2005年，页59 ② 王健华：《永宣青花瓷器的伊斯兰风格》，《收藏家》，1996年第1期。